三分公司
一直都對雨心有余悸。
在南方,每年的雨季總是如期而至,似乎從未爽約。清明前后直至六七月份,從“清明時節雨紛紛”又至“淫雨霏霏,連月不開”全都是南方雨的惡名。我的童年,曾有一個夏天,四十多天都是陰雨綿綿,記憶中的那段日子,雨傘幾乎未曾離過身。教室的過道、走廊,幾乎都是形形色色、大大小小的雨傘。終于有一天,一個班幾十個小人兒開始心照不宣,腳上穿的,從每天必刷得干干凈凈的運動鞋不約而同換上大小各異的涼拖。可見,南方的孩子怕雨更甚于怕校規。從此,雨便在我的內心中留下了不良烙印。
北方也有雨。
可惡的是北方的雨總是讓奔著風花雪月而來的南方人猝不及防。好些天,我都遭遇了北方雨的突襲。爽爽利利的雨,真是說來就來。南方的人兒出門時瞅見那北方的烏云還在遠處閑逛,便以為還有半響的爽朗,不料那雨和云只溫存了片刻便殺將而來。頃刻之間,飛沙走石的土地便在北方的雨中敗陣下來,只剩殘葉片片、泥濘連連。片刻間,整個天和地便混濁成一片。只見北方的雨裹著北方的黃塵,渾濁而生硬,砸在地上飛花四濺。那肆虐在雨中的風,夾雜著北方黃泥的氣息直逼人鼻。
在北方,幾場雨下來,也竟被我摸出了點門道。這缺乏細膩和溫柔的雨其實并不十分戀戰,這倒真有點像書中所描寫北方漢子的性格,表露自己的情感時總是開門見山、單刀直入,大膽而粗糙。于是,北方的雨,也不怎么讓人惱,大張旗鼓鬧了半天,竟也給人留下半天響晴,對農民而言,這倒是個讓人皆大歡喜的好結果。于是,那些原本躲在屋檐下看雨的人兒便又重新操起各自手中的家伙,返回到田地中。
雨后,久違的清新總是迎面而來,令人愉悅。記憶中那場下了四十多天的雨后下午,陽光只在陰霾中微露了半邊臉,那些按捺已久的年輕的心便早已歡呼雀躍,一群群身著校服的少男少女們興高采烈地沖出教室,在校道上追逐著,奔跑著。在他們身后,濺起一陣陣歡樂的水花。這時,自習課下課的鈴聲才遲遲響起。
年歲逐增,人倒是沉穩了許多,也經歷了各種大大小小的雨,只是雨后讓人愉悅的感覺始終不變。某個雨天下午,半天的忙碌后,抬頭看到窗外的雨已戛然而止。此時,內心中竟有些激動,放下手中的活,信手推開辦公室的門,在北方夏天雨后蘊著涼意的風中舒舒身子,畢了再來幾下深呼吸,工作中疲勞和煩惱便于此刻都被遠遠地拋在了腦后。
突然覺得,雨后的世界真美好!